“姐姐的衣裳像彩云!”清脆的童音突然从对岸炸开。
云珊手里的桂花糕碎屑簌簌落进溪面,惊起一片银鳞般的涟漪。
她抬头望去,只见石桥那头蹦跳着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,最前头那个穿着靛蓝小褂,脸蛋红扑扑的,发间还别着两朵金灿灿的油菜花。
“莫要冲撞了客人。”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妪从竹林转出,竹篮里的艾草沾着晶莹的晨露,在她身后荡出一路清香。
老人布满沟壑的眼角弯成月牙,浑浊的眼睛里盛满笑意:“看来是远方的客,长住的吧?日头正毒,不嫌弃的话,到寒舍喝碗新茶?”说着要伸手拉云珊。
云珊忙侧身避开,指尖却不经意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。
这双手粗糙得像树皮,却带着炉火般的温度。可云珊自小的谨慎,很难与人第一面便放下心。云珊本能的躲避后,感觉到了老妪的善意。
“老人家太客气了。”云珊任由老妪挽着手臂碎步走,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薄荷擦过裙摆。
只转了一个角便到了。这里不比京都,一家挨着一家,小小的巷子便住着百十口人。
这家虽然有个数十米,却也算得上是邻居。
忽见粉墙内探出半枝带露的蔷薇,竹编篱笆上爬满牵牛花,木门虚掩着,铜环上还挂着清晨摘下的豆角。
“快请进!”老妪撩起靛蓝粗布门帘,屋内飘来新茶的清香。
八仙桌上摆好了茶碗,云珊瞧着,是未上釉的素胚,碗沿还留着手工拉坯的旋纹。
“咱们这边人,好像很喜欢瓷器。”云珊开口闲聊着。
“是啊咱们这本来就是做瓷的大户,当年有好几家,是专门做进贡的官窑瓷器,咱们这还有个做瓷器的商户,因着瓷器发了家,那真是家财万贯啊!”
“他家女儿还嫁给了京都的什么尚书,陪嫁了金银珠宝无数,光上好的瓷器就二十几箱子,做了个姨娘。家里的弟弟便可以去官塾读书了,一家人指望着幼子能考取个功名,让一家人彻底摆脱商贾的身份。只是后来,唉!”老妪叹着气,摇摇头。
“后来如何了?”云珊问。
“后来那个什么尚书,好像姓什么颜的,跟着谁造了反,被抄了家,那女子肯定也是没得个好下场。具体的,咱也不清楚,她出嫁后就再没回来过。”
云珊喝着茶的手顿了住。难道是当年颜府的五姨娘?果真是她!
五姨娘早在抄家前就被吃人的颜府给磋磨疯了,死了,那些嫁妆也早已填了颜府根本补不上的窟窿。
“后来,这商户人家,可曾受牵连?”云珊没有说出五姨娘的故事,只单单问着她娘家情况。
“好在只是个妾室,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,只是她们家孩子不能再去读书了,一家人只是收敛着,做做老本行。”
“咱们这素胚的瓷杯,配上后山的云雾茶,虽然卖不上价钱,但这茶香得很!”
“尝尝看。”
老妪将滚水注入茶碗,茶叶在水中舒展如墨绿的蝶。